这是一座有些年头的小镇了。
或许，在过去的黄昏时分，会有年轻的情侣走过这狭小的巷道；会有熟识的友人在的老旧餐厅门口聚餐；会有虔诚的信徒在下班后于广场上散步……
但现在，小镇冷冷清清的。
大量的房屋被空置，只有少数靠近车站、被改造成饭馆和旅店的房舍，会在日落后拥有短暂的喧嚣。
天南海北的客人，会在列车停靠时，入住旅馆，吃一顿颇有地方特色的菜肴，住在狭小但温暖的客房里，度过一个有些焦躁的夜晚。第二天天亮时，他们便会匆匆离去。
为路过的客人提供吃住。这就是这座小镇尚未完全荒废的理由。
叶露在车站附近找了间饭店。在饭馆外露天的餐桌上，年纪一大把的店老板夫妇端出了松软的面包，炖了老半天的肉汤，以及自制的奶酪和啤酒。
虞衡和叶露和老板的儿女年纪相仿。恒岁还和这对夫妇养的猫打了起来——这头肥猫把恒岁当成了大果冻，狠狠咬了一口。
虞衡只能不断道歉，老夫妇倒是不在意，反而和两人拉近了关系。
正巧这天也没多少顾客，他们便坐在了两人身旁，陪着他们聊了一会儿。
“年轻人都走了。”老妇人有点伤感：“自从建起了火车站之后，大家就都离开了。”
“离开这里做什么？”虞衡有些奇怪：“我在车上也看到了，镇子外都是荒田和水塘，难道都是无主的吗？”
“现在没多少人种地了。”老板看样子非常惋惜：“种了也卖不出去。大家都在忙着打工呢。我们镇子里，包括我们的儿女，一大半年轻人去了纽温。你们也是去纽温的吧？”
“是啊！”叶露很高兴地点了点头：“叔叔阿姨，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？需不需要给你们的孩子捎带些什么东西？”
“没事，没事，他们在那边待得不错，每个月都会寄信回来。”老妇人有些僵硬地笑了笑：“就是很久没回来了，有点念想。也不知道那边有什么好的，所有人都想着去……”
向两位老夫妇告别之前，叶露随口问了下教堂的方向：“听说这里有位老牧师，很擅长给人治疗暗伤，是真的吗？我的朋友需要医疗。”
“你们找雷斯特先生？”老板指了指小镇狭小的街道：“顺着小路走下去，在广场处左拐，走过三间小屋。门上挂着四神圣徽的就是教堂，直接推门进去就行。”
这座镇子为了节省空间，主干街道都很窄，小路就更难走了，还坑坑洼洼的。靠墙的地砖缝隙里都长满了野草，看得出确实冷清。
在一座看着也就两层的普通房屋前，虞衡和叶露找到了挂在门口的四神圣徽。看来这里就是教堂了，如果不是有那个徽记，确实不会被辨识出来。
按照店老板的说法，这位雷斯特老先生从不锁门，直接推门进入即可。但出于礼貌，两人还是敲了敲门板，但无人回应。
“有人吗？我们进来了！”喊了一嗓子，叶露推开了房门。
屋子没有做隔断，大厅内确实是教堂宣讲厅的布置：两排座椅，中间靠墙的地方摆放着祭台，放置着四位主神的圣徽。
一台摆钟挂在墙上，下摆正在缓缓地晃动，显示现在的时间已经快要到七点整了。
四根长度相同的蜡烛，在银制的烛台中慢慢燃烧，发出有些刺鼻的香味。
在这座房屋的两侧，挂着好几副宗教主题的绘画。还有两三尊圣徒的等身雕塑，甚至还在屋子拐角处，放置着一副持剑的全身板甲——这板甲表面凹凸不平、坑坑洼洼的，绝对是上过战场的真家伙，足足有两米多高。
这座民房改造的教堂怪模怪样，不知道神父去了哪里。
“我们等一等吧。”叶露似乎很喜欢这种有氛围的地方，像个兔子一样在教会里蹦来蹦去的。一会看看桌台上的蜡烛，一会儿踮起脚敲打板甲的面罩，玩得不亦乐乎。
恒岁也受到了她的影响，跟着她在教堂里乱晃。还在每一张挂画下都停驻一阵，似乎在欣赏画作。
墙上的画作，都是《旧日圣典》，《古时记事》等书中的经典桥段。什么“四神化为四骑士降临人间”，“古老的邪神苏醒”，“天使启示圣徒”……
忽然，它被最大的一副画吸引了。
恒岁停留在画作之下，不断尝试着跃起，想要碰撞画作中的人物。
“恒岁。不要乱撞，别把人家的东西弄坏了。”虞衡喊了一声。
但是恒岁这次没有听从主人的命令，它还是不断撞击着挂画。
虞衡心中奇怪，便起身走到恒岁身旁，想要看看这画有什么特殊之处。
画作的内容一目了然，是两百多年前的那间大事：
当时，人们为了消灭古老的邪神【奎岁】，尝试这用魔女的身体囚禁了这位天外的邪神。
而奎岁为了逃脱教会的缉捕和神灵的镇压，慌乱之中，召唤了一个异世界生命，作为自己的契约者。
她希望这个契约者能够保护自己。
但最后，这个契约者不仅没能保护奎岁，反而吞食了她，并变成了完全体的魔神，开始在大陆展开疯狂的屠戮。
这位魔神，声称：“这个世界的诸神塑造了万物以养育人类，而不自知的人类却没有任何造物能回报诸神。而我，将代行奎岁的意志，杀戮杀戮杀戮杀戮杀戮杀戮杀戮，直到把你们全部杀光为止”。
结果，四神中，作为第二主神的【圣父】亲自降临人间，将这位疑似地球穿越者的家伙宰了。这场灾难才算了结。
这副画里，闪着光芒、面目模糊的圣父，正手持利刃，对战这头有着六对黑翼的魔神。
此刻，恒岁就是在不断地撞击着画作中的十二翼魔神。它似乎非常厌恨他。
“恒岁是怎么了？”叶露也凑了上来，询问虞衡道：“学长，它经常这样吗？”
虞衡刚要说话，忽然，一声“喀啦”声从叶露身后响了起来。
两人愣了一下，恒岁也安静了下来，停在地上不动了。
“刚才发生什么了？”
又是一声“喀啦”声。这次虞衡辨识出了，是金属关节转动时，盔甲发出的碰撞——是那套庞大的全身板甲发出的。
“学，学长……”叶露的声音有些颤抖：“是不是，我身后那个盔甲在动啊……”
虞衡点了点头，将女孩慢慢拉到身后，从腰间抽出了常备的战斧：“你先躲在后面。”
慢慢靠近那套板甲时，虞衡深呼吸，伸出战斧，打算用前端敲敲这副板甲。
板甲没有反应，可能刚才的响动只是老鼠造成的，或者是板甲固定不严。
松了口气，虞衡打算抽回武器，安抚一下身后的学妹。
忽然，这副垂丧着脑袋的板甲猛然抬起头，手部以远超虞衡反应的速度抽过了虞衡手中的斧头，接着，就掐向了他的脖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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